武志红心理咨询[心理医生武志红]

本文刊载于《三联日子周刊》2019年第46期，原文标题《怎样活出“自己”——心思咨询给咱们的启示》，禁止私自转载，侵权必究

或许正是由于心思咨询这件作业与咱们的文明如此方枘圆凿，反而在这个躁动不安的年代有了特别的针对性。

编缉/陈赛

2017年2月28日，美国前总统乔治·沃克·布什在总统图书和博物馆举行画展（视觉我国供图）

活出自己：精力剖析的视角

不久前，我报名参加了一个团体咨询的体会项目，对方发来一张报名表，上面有一些根本信息，终究两行问了两个问题：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人以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面对这个问题，感觉有点像换了个陌生人的视角看自己，有一种很别致的感觉。

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大部分人大约都会考虑这个问题，你究竟多大程度上了解自己？你的愿望、情感，你的品尝、喜爱，你的期望、志向，你的思想、特性特征、价值观，你的才调，什么让你高兴，什么让你哀痛，你为什么挑选这个而不是那个，当你遭受人生波折时一般会有什么反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咱们的许多挣扎和波折感，不管是来自婚姻、作业、爸爸妈妈、孩子，好像都与这个问题有关。

可是，知道自我，为什么这么重要？对自己的无知，会导致什么样的风险？咱们应该知道些关于自己的什么？咱们又该经过什么办法知道自己？为什么自我认知这么难获得？

“群众对心思学的猎奇，其实都是对自己的猎奇。”武志红告诉我。

武志红大约是现在国内名望最大的心思咨询师之一。他的心思课和心思自助书本常常在各类常识付费渠道和畅销书排行榜上独占鳌头。曩昔两年里，他在全国10个城市开设了咨询作业室。“心思咨询的商场是无限的，但咱们有一个很大的瓶颈，便是合格的咨询师太少。”依照他的估量，全国范围内合格的心思咨询师不会超越3000人。别的，信赖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许多人想找，但到哪儿找，找到了是否靠谱，咱们对这些还有很大的疑虑。”

与许多人的观念不同，武志红并不以为，跟着年代的开展，咱们心思上的病症越来越重。恰恰相反，他以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年代，由于每个人做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大了。2005年，武志红还在广州一家报纸写心思学专栏，常常写一些关于“人怎样成为自己”的小文章。“那时分还挺特别的。但现在咱们都在说，人要做你自己。人活在世界上的价值便是把自己活出来。”

他觉得“90后”一代便是这种改动产生的一个很好的依据，“‘90后’刚开始作业的时分，许多人觉得这一代人太自我了，但实际标明，他们的发明力很强，情商也高。”

“咱们的文明里从来不发起做自己。所谓孝顺、听话，其实都是人的异化。”他说，“后退20年，绝大多数我国人都是没有自我的，咱们听爸爸妈妈的，听教师的，听领导，一辈子都听他人的，依照某一种形式日子，便是不能遵从自己的声响，并且这是一种团体状况，就很糟糕。”

武志红是精力剖析学派的追随者。在美国，在药物医治和认知行为疗法的冲击之下，精力剖析早已变成一个极为小众的咨询门户，不只由于它耗时过长，并且医治作用难以界定。英国闻名精力剖析师亚当·菲利普斯曾说，精力剖析便是一种“副作用”，它的效果便是无可确证的副作用。

澳大利亚男人帕特患有抑郁症，长时间服药医治没有得到改进，终究他在自己的尽力下打败疾病（视觉我国供图）

相比之下，鼓起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认知行为疗法被遍及以为是一种真实科学的心思疗法（它也是现在美国仅有认可的可以享用公费医保的心思服务项目），由于它是根据实证的，标准化、流程短、见效快。认知行为疗法的根本战略是，进犯并终究改动一个人负面主意与信仰，然后纠正不良行为。它以为，在外部作业和人的情绪反响之间还有一个中间环节，即人的信仰，正是这一信仰担任解说作业，并做出相关的情绪反响。已然人无法操控外部环境，仅有能操控的是一个人的信仰。所以，当一个人被一种负面主意羁绊，比方“我总是搞砸我的作业”，或许“每个人都在盯着我肚子上的赘肉”，或许“我有必要喝杯酒才干去开会”。认知行为疗法会质疑这些信仰：你真的每次作业都会搞砸吗？仍是你跟一般人相同，有时分成功有时分失利？每个人真的都盯着你肚子上的赘肉吗？仍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总归，医治师会协助这个人开展一种新的、更实际的信仰，以替代之前的认知。

这件作业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并不简单，由于咱们对作业的解说常常是潜知道且自发性的。就好像咱们体内有一个翻滚谈论的声响，整天不断，不断地对产生在咱们身上的作业做出判别。一般咱们不会质疑这个心里的声响，乃至留意不到它。由于这个声响是源于咱们从童年时期就接受的观念和信条，渐渐内化成咱们自己的观念和信条。

咱们假定这种声响永久是正确的，但很惋惜的是，它常常会犯错。你可以把那种声响看成是一种全天候的新闻频道，不断地在对你的日子指手画脚，可是是从一个歪曲的、有成见的视点。它并不会真的去查验实际。假如你有抑郁症，很可能是你心里那个谈论的声响正在草率地释放出消沉的定论，比方你设想全部的人都不喜爱你，你做的每一件作业都会失利。

这种时分，仅仅靠理性的认知和剖析恐怕是不行的，你还需求一些更深化的自我探求和疗愈。根据相同的理由，武志红以为，精力剖析在我国依然有很大的潜力（实际上它的确也是现在我国最干流的咨询门户），“假如咱们的根本头绪是对的，咱们的文明逻辑、心里的逻辑是对的，或许认知行为就可以了。但假如你内涵机理是乱的，乃至是相反的，那咱们就需求做一个深度的手术”。

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作业，它乃至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作业。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一项研讨显现，1/3的女人和2/3的男性宁可忍耐电击，也不乐意与自己的思想独处。心思咨询师喜爱把心思咨询比方成镜子，但大部分人其实并不乐意照镜子。比起照镜子，咱们更乐意盯着屏幕，任由自己被无限的信息流吞没，这样就不用审视自己的心里或境况了。

为什么？

对此，弗洛伊德的解说是，由于中心的本相，那些可怖的愿望过分风险，让人无法接受。在他的理论中，人道深处充满了进犯、损坏的原始天性，所以咱们采纳自我诈骗的方法来维护自己。

这便是他所说的“防护机制”。咱们使用防护机制处理焦虑、波折以及各种不被接收的愿望和激动，并且咱们对此往往毫无知道，就像房间里有一只大象，如此夺目，但你便是看不见。比方否定，一个抽烟的人以为自己咳嗽不是由于抽烟而是气候；比方合理化，没得到一份作业，就觉得这份作业原本就不怎样样；比方反向，分明厌烦一个人却要热心地款待他；比方搬运，将对某个人的情感、愿望或情绪搬运到另一个较为安全的目标上；退化，消沉性防卫，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当作看不见相同。

精力剖析便是破除防护机制，让潜知道知道化的进程，经过自在联想，或许梦的解析。依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梦是通向潜知道的隐秘通道，经过对梦的剖析可以窥见潜知道中的愿望和抵触。尽管今日没有多少人再信任这样的理论，但咱们的梦的确常常是关于惊骇的。咱们惧怕受伤，惧怕被侮辱，惧怕失利，惧怕成功，惧怕孤单，惧怕密切，惧怕不美好，惧怕太美好，惧怕得不到爸爸妈妈的赞赏，惧怕患病，惧怕好运气，惧怕生命时间短……

探求自我的路途很漆黑很风险，这便是为什么你需求一个安全、严厉的空间和一个睿智、温暖、赋有同情心的陪同者，让你可以自在而深化地探求你和你的日子。你可以说脑子里想到的任何东西，心思咨询师不会觉得惊奇、无聊乃至厌恶。由于他们带着最大的真挚、尊重和无条件的共情。在他们的陪同下，你会感觉被接收，可以解开自己的隐秘。由此，要害的主意和感触得以从无知道深处涌出，经过曝光、解说和情境化得到疗愈。曩昔的鬼魂在日光下现形，并终究安眠。

在采访进程中，武志红一直在着重，“把自己活出来”，便是打开生命力，或许说修通“进犯性”的进程。“当你打开你的生命力的时分，开始你会有惊骇，你忧虑你的自我很衰弱，当你表达你的生命力的时分（生命力一般和进犯性一同），就会被冲击，被消除。可是，当你的自我出来今后，当你表达了你的生命力和进犯力之后，你又会进入另一个困局，你会很不乐意去损伤你爱的人。由于在表达你的进犯性的时分，你会损伤到你所爱的人，你会愧疚。”

“人活着，按精力剖析的观念，便是在修通自己的进犯性。当你表达你的进犯性的时分，既不会被消除，也不会损伤到他人，并且你的进犯性表达得很好的时分，你会发现你的生命力能和他人获得衔接，并且衔接的背面进入一种更大的存在。这是精力剖析医治的终究目标，你由衷地信任自己的自发力。”

探求自我的路途有些漆黑和风险（视觉我国供图）

完成自己：人本主义的视角

“活出自己’这句话简直全部的心思咨询门户都会这么说，但这种说法很简单被人误解为个人中心主义。”华中师大心思系教授江荣耀告诉我。

“活出自己，究竟什么是自己？怎样界说自己？一个40岁的妈妈，一直以来她悉数的日子便是相夫教子，悉数献给家庭，然后有一天，她忽然置疑这一辈子我的感觉、我的价值，我在哪里呢？请问，她要怎样才算‘活出自己’？”

江荣耀是国内人本主义咨询门户的代表人物之一。实际上，人本主义也谈“自我完成”，这是这个门户的创始人卡尔·罗杰斯最中心的观念之一。

什么意思呢？

“便是说，和全部生物相同，人也有自我完成倾向，这种自我完成有两个根本倾向，一是发明的倾向，二是亲社会的倾向。而心思咨询只要一个意图，便是促进一个人顺着他的赋性走，促进人的赋性的实际化，但这个赋性是人之为人的赋性。他不以为，弗洛伊德所说的进犯性和损坏性是其间的一部分。进犯、损坏的原始天性的确有生物学的来历，但那是个别生命面对生计要挟时采纳举动，维护自己的安全，就像一个人在树林里遇到一只山君，他的肾上腺素水平敏捷上升到极高的水平，或战或逃，都是指向赋性的。但这种进犯性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为了损伤山君。”

人本主义咨询还有一个关于橡果的隐喻——就像橡果本身现已包含了成为一颗橡树的可能性，每个人从出生起就具有成为绝无仅有的个别的潜能，而他／她终身最大的巴望便是尽力去完成生命的这些潜能。一个画家只要沉浸在绘画傍边的时分才会感觉生命的充分，一个音乐家，只要演奏的时分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充分。

依照美国心思学家詹姆斯·希尔曼的说法，这是一种“对命运的觉知”——“或早或晚，咱们都会遭到呼唤而踏上自己的路。你或许记住，这呼唤就恰似孩童时一股莫名激动的瞬间出现，像一种法力，一次人生轨道上的特别转弯，像有神谕在脑海中激荡：这才是我有必要做的，这才是我要寻求的，这才是我。”

这样才算“朝气蓬勃地活着”吧。不久前，我听比利时女咨询师埃斯特·派瑞尔的一个采访，谈到“没死和活着的差异”，留下了极深的形象。派瑞尔是欧美闻名的婚姻咨询师，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她的书《密切圈套》中文版刚刚在国内出书。在那次采访中，她说，一个人没死是一回事，活着则是别的一回事。许多阅历了大屠杀的人，仅仅幸存下来没有死，但她的爸爸妈妈不只幸存下来了，并且好好地活着，活得光彩照人。

她说，那些来到她的咨询室的人，他们坐在那里诉苦他们的性日子，你或许会觉得，跟存亡比起来，这些诉苦莫非不是太琐碎了太无聊了吗？但他们要的不是性。他们想要的是感觉到活着，朝气蓬勃地活着，有密切的衔接，有期望，关于本身有猎奇，信任人生的可能性。这才是她作为一个咨询师作业的含义。

在我国，咱们有多少人能说自己是朝气蓬勃地活着的呢？

美国今世存在人本主义心思学代言人科克·施奈德从前说过，人本主义疗法的中心围绕着两个问题打开，第一个问题是，你正在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第二个问题是，你想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这两个问题触及存在主义两个最要害的概念——自在和职责。

第一个问题，你正在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你可以怎样探求它，你有什么样的自在？就像一面镜子离你越来越近，你不得不决议，你是否乐意就这样活着，仍是换一种活法？

第二问题，你可以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心思咨询最重要的一步，是协助当事人为自己当下人生的窘境担任。大部分时分，人们总是乐意信任，他们人生的大部分问题都是他人或许外部环境形成的，可是，只要当他们知道到自己的职责，知道到自己可以（也有必要）建构自己的日子，改动才有可能产生。

江荣耀说：“人本心思咨询的某些特色好像跟我国文明方枘圆凿，但或许正由于如此，才更有针对性，针对那些捆绑特性，阻碍个人自我完成的东西。”

“人本心思咨询着重，不同的人知道自己的才干有很大的差异。人心中也的确有种种防护，使得你无法有效地、直觉地、省劲地知道自己。但这个门户关于人的改动最大的信仰就在于，只要你自己才干真实知道你自己，改动你自己。你需求靠自己的力气，找到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有人以为只要心思医治师才是威望，才干了解和知道当事人，这种主意，要么自恋，要么无知。心思咨询师很简单堕入这种自恋或无知里边。”

“这也意味着，在咨询进程中，咨询师供给的要害并不是关于你的判别或洞见，而是共情和陪同。哲学家马丁·布伯所说的那种‘你和我’的联系（不把人视为东西性的存在，而是一个有生命、有情感、有庄严的主体），那样的联系和陪同是每一个优异的咨询师着力去寻求的，但对当事人来说，寻求真实的‘我和你’式的陪同，未必在咨访之间，而可所以亲朋之间、搭档之间的合作互爱。咱们应该学会做更好的父亲，更好的母亲，更好的哥哥姐姐，更好的朋友，这才是最强壮的陪同的力气。不管专业咨询多强壮，永久替代不了这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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